第十九章-《胡杨悲啸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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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时辰还未及三更,大明崇祯皇帝就开始批阅奏章了。

    十六岁时,他掌管了哥哥天启帝留下的千疮百孔风雨飘摇的大明王朝江山,时至今日,刚好十六年。

    在这十六年间,崇祯虽锐意更始,治核名实,而人才之贤否,议论之是非,政事之得失,军机之成败,未能灼见于中,不摇于外也。

    三十出头的崇祯已经头发花白,眼角布满了深深长长的鱼尾纹,显得瘦削而苍老。

    大殿内静悄悄的,只有不时传出的叹息声,沉重而孤独,忧郁而愤怒。

    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弯腰躬身,屏气凝神,服侍在旁边。

    从叹息声中,他已经明白了崇祯此时的心情。他的心情也立刻变得灰暗沉闷起来。

    望着时而仰天长叹,时而埋头疾书的皇帝,王承恩心底发出了一声长长而又沉沉的叹息声。

    多好的皇帝呀,千古难寻。若生逢盛世,可比汉武唐宗,可惜,生不逢时,非亡国之君而当亡国之运。

    王承恩心底泛起一股凉意,不由得打了个冷战,不敢再想下去了。

    自袁崇焕凌迟,卢象升战死,洪承畴降淸以后,大明王朝的国势江河日下,一天糜烂于一天,最后的结局,他心知肚明,看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长叹无奈,徒增悲凉。

    面对一封奏章,崇祯沉思了很久,方欲提笔,又凝思片刻,说:“王公公,宣陈演来见朕。”

    对这个和自己感情非常深厚,又忠心耿耿的老太监,崇祯极为客气,从不大声训斥或辱骂。

    当初,兄长天启帝病逝,自己在惊涛骇浪中能够位登九五,继承大统,掌管大明江山,王承恩出了不少的死力

    少顷,大明首辅陈演走进大殿。因为天气非常寒冷的缘故,他穿得很厚。再加上身材较矮较胖,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。

    崇祯极力克制着怒气,轻声说:“胡杨台知府的这封奏章,你看过了?

    陈演匍匐于地,连声回答:“臣昨晚已看过。”

    “如何处理?”

    “事关重大,臣不敢擅自做主。”

    胡杨台知府王玉杰在奏章中称,根据可靠情报,李自成派部将****率兵万余人,欲攻取胡杨台。漠南蒙古林丹汗残部也不断骚扰,请求朝廷拨发饷银,增派兵马,利于加强防守。

    “这个王玉杰,当初流民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官粮官银,他不派兵剿灭。若非朕严旨勒令,恐怕早已匪患成灾。”

    陈演依旧跪在地上,大气不敢出。

    这十几年来,成灾的匪患还少吗?

    “朕还没有追究他的责任,他倒好,又向朕要粮要兵要饷。”

    陈演抬起头,小心翼翼地说:“他是洪承畴举荐的,应该撤职杀头。”

    站在台阶下的王承恩闻听此言,心想,好个刻薄狠毒的陈演,轻飘飘一句话,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洪承畴头上,自己倒一干二净了。这不是把王玉杰往死里整吗?

    崇祯微叹一口气,拿起奏章,说:“他上表谢罪,又揭发了洪承畴的罪恶。朕一时心太软,放了他一马。”

    片刻,又看了一眼还跪着的陈演,说:“你起来说话。”

    陈演如释重负,赶紧站起来。冰冷的青砖地,跪了老半天,膝盖疼痛难忍。若再不起来,恐怕就要躺到说话了。

    他对自己方才的这句话非常满意,也很得意。心里说,洪承畴呀洪承畴,你降淸降得太好了,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你。

    孙子曰,兵无常势,水无常形,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,谓之神也。

    胜利者心中,只有目标,不管手段。

    一本《二十四史》,道尽了宦海秘密本质。

    周延儒温体仁两人是如何先后当上大明王朝首辅的,还不是千方百计搬翻了他们的前任?没有周温两人的提携以及他们的倒台,自己能坐上这首辅位置?

    温体仁前几年抑郁而死,周延儒至今还被关在郊外的一座破庙里,接受朝廷审查呢。

    陈演笑了,笑得很甜很得意。

    崇祯有点奇怪地问:“你笑什么?”

    三月前的一个深夜,崇祯突然心血来潮,打发内侍去叫时任礼部右侍郎的陈演,让他进宫,有急事咨询。

    陈演拿出一百两银子,塞到内侍手中,笑眯眯地问,皇上深更半夜的召见,有何急事?

    内侍掂掂手中沉甸甸的银子,想了想说,听说蓟辽总督洪承畴投降满清了。

    陈演顿时明白了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崇祯见到陈演,第一句话就问如何处理与洪承畴有关的人与事。

    陈演答案在胸,句句回答在皇帝心坎上。

    崇祯立时变怒为喜,夸赞说陈爱卿真乃朕之萧何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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